年,四川省广汉县三星堆遗址相继发现了两个商代祭祀坑,出土了近千件金、玉、铜、陶、骨及象牙等文化遗物。尤其是出土器物中的青铜造象、金杖、金面罩、金箔等国内首见的珍奇瑰宝,引起了学术界极大的重视。这次重大的发现,对于世界文明史的研究,必将会有新的突破,促进人们去重新认识世界东方古代文明的面貌。
一、广汉三星堆青铜文化的内涵分析
三星堆青铜文化具有十分显著的“复合文化”的面貌。下面,我们试对出土器物的文化内涵作些初步分析。
首先,三星堆青铜文化与中原殷商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
出土遗物中,占第一位的是玉石器,其种类包括戈、圭、琮、璋、瑗、斧、凿、刀、剑、斤、锛等,其中大部分器形与中原地区商文化玉石器相似。如一号祭祀坑中所出的A、C型玉戈,前锋呈三角形,长方形内,内上一穿,不仅与殷虚妇好墓中所出之I、II型戈形制相似,其雏形还可上溯到二里头文化中所出的玉戈。从II号青铜人头象内清理出来的那件石琮(标本K:II附2),外方内国,两端射部外缘呈八棱形,高出琮身,与年安阳殷虚妇好墓中所出玉琮形制亦基本一致。田野发掘中,殷代早期偃师二里头就曾出土过玉琮的残片。据《周礼·春官·大宗伯》载:“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可见从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中起源的琮,进入股商时期,已成为体现中原礼制和奴隶社会宇宙观的典型器物之一。三星堆所出的石琮,表现出的观念形态与中原一致。
遗址中出土的玉璋,情况较为复杂,其中,有一部分玉璋的形制射部或呈宽大的叉口形、或为圆孤单面刃,柄身之间刻以平行线,在两端与平行线相对应处刻出对称的齿状扉棱,这与二里头遗址中所出的玉刀、玉锥形制相似。
青铜器中,一二号坑中出土的罍、尊、盘等器形和纹饰,也与殷商青铜器风格相一致。如铜罍的肩、腹、圈足部都装饰有凸弦纹、饕餮纹和云雷纹。尊的腹部饰有羽状云雷纹,圈足上饰有云缧纹组成的饕餮纹,并开十字形镂孔,这些都是殷商青铜器的常见特征。尽管它们与典型的殷商青铜器还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区别(如圆尊的圈足改外侈为内收、纹饰的排列方式不完全一致等等),但很可能是在蜀地产生的一种以继承殷商传统为主体的地方变体,仍可归入商文化系统之中。
其次,我们可以看出,遗址中存在着一批具有强烈地方色彩的蜀文化器物群。例如,一号坑中所出的陶尖底盏、器座以及广肩平底堆和颈部施凹弦纹的壶,都是三星堆遗址中的典型器物。玉器中的璋,也有一部分具有强烈的地方色彩,如一号坑中出土的一种大型玉璋,射部或呈鱼嘴形的叉刃,或者镂刻成鸟形(原报告中分为A、B型),与中原的式样有别。玉器中出土的大量斧、斤、凿、锛等非实用性生产工具,也是其它地区所见不多的,体现了蜀文化的特征。这一文化传统,在后期的蜀文化墓葬中还一直得以保留。很大一部分青铜容器如前所述,也带着明显的地方性色彩。
上述两类文化内涵的辨析,我们是通过出土的考古资料比较,从而得出的初步认识。然而,三星堆青铜文化中另外的一些文化因素,却是在国内首次出现的,成为这一古代文化中最神秘而又引人注目的部分。这些文化因素有以下几点:
l、青铜群像。从形态特点可以分为青铜人头像、青铜全身人像和青铜人面具。其中,青铜人头像有40多个,如真人大小,有的光头、有的编发、有的戴冠,有的插发髻、神态各异。青铜全身人像有直立、跪坐状等,其中最大的一尊铜立像戴冠,着左枉长服,前幅过膝、身躯细长、赤足佩镯,立于方座之上。立人的双手握成环状,连座通高厘米。二号祭祀坑底部曾出土两件头顶酒尊的铜人,尊上有盖,双手过顶捧尊,站立于器座之上,作供献状。
青铜人面具大小不等,每个面具的四角和额头穿有方孔,似可悬挂,其中最大的通耳宽1.34米,最小的仅9.2厘米,皆宽眉、大眼,尤注重对眼部的铸造,有的双眼呈柱状凸起达数十厘米。
2、青铜“神树”。在二号坑中出有两棵,“其一有三脚架座,座的三面各跪一小铜人,树杆挺立高约1.4米,上分桠杈,花叶茂盛,结的果实如卵而有托,桠枝上有许多人、兽、鸟、蛇、钟和园形挂饰,还有一支昂首垂尾的公鸡。另一颗甚高,上有三杈”。
3、纯金面罩。用纯金皮模压而成,与铜头像面部大小相似,双眉、双眼镂空,鼻部凸起。
4、金杖。用纯金皮包卷而成,上面有戴冠人头。鸟、鱼、穗形叶柄等线刻纹饰图案。
5、金箔。出自11号青铜头像内,模压成动物(虎)的形状。
上述这几类器物,无论在中原、西北或长江流域的商文化区域中都没有发现过,因而在国内尚无同类资料可资比较。在以往的考古或传世文物中虽曾发现过青铜制造的人物像,但均为战国以后的作品(如洛阳金村古墓、长治分水岑M14、燕下都等地出土过战国时代的青铜小像;江西南昌西汉墓出土过青铜人像、山西侯马出土过铸造人像的陶范等);而且形体很小,造型风格不同。至于青铜面具,在陕南的汉中城固西周墓葬中也出土过,但也是形体很小、造型不同的作品,无法与三星堆的青铜面具进行类比。而那些用纯金做成的金杖、金面罩、金箔动物及青铜“神树”等器物,则更是考古史上从未发现过的新资料。
可见广汉三星堆青铜文化中,包涵着某些我们迄今还未认识过的新的文化因素。那么,怎样来认识这些文化因素,势必成为学术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