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西周时期,盔形器的发展

西周盔形器的形体是逐渐向实用型发展,便于多装卤水和平稳地摆放,这样可增加海盐的产量。

盔形器是在日常使用的实践中被逐渐改良,使其形体的变化越来越适合于实际的使用,这一点可用“釜”的形体发展来类比说明。釜为敞口、大腹、平底的西周陶制炊器,其口沿直径大于底部的直径。与盔形器相同,釜无足,《左传·隐公三年》云:“苟有明信,……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杜预注云:“无足曰釜,有足曰錡。”

早在周人祖先太王时,釜就用于日常生活中,如“太王亶父处邠,狄人攻之,杖策而去,百姓携幼扶老,负釜甑,逾梁山,而国乎岐周”。百姓迁徙时,随身携带着炊具釜。至东周时釜仍被使用,作为炊煮之器,敞口、大腹使釜能易于装入水和米、菜、肉等食物,同时也能盛装更多的水和食物,这正可说明盔形器形体变为宽口、大腹的原因。釜的平底能增大底部受热面积,这样既能更快地做成饭菜,又能节省柴薪。可见,釜有尖底与平底之分,尖底的易于洗涤,平底的节省燃料。这一点正可解释盔形器由尖底变为圜底的原因。至晋代,在某些地区,釜已取代盔形器来用以煮盐,《太平御览》引晋代裴渊的《广州记》曰:“东官郡煮盐,织竹为釜,以牡蛎屑泥之,烧用七夕一易。”这种釜是用竹子编成,用牡蛎屑糊住缝隙,烧用七天后就得更换。

与釜的形体特征相似,考古资料表明西周盔形器的形体也向宽口、大腹和圜底的方向发展,寿光大荒北央遗址出土的西周盔形器就可证明这一点。大荒北央的盔形器,根据形体的差异,可分为四种样式,这四种样式大体可表明大荒北央盔形器形体的发展趋势为,口沿由圆唇到方唇,腹部由斜收到外鼓,底部由尖底到圜底。方唇使盔形器便于被抓取搬运,腹部外鼓能增大注入卤水的容量,底部为圜形使盔形器更加易于摆放。这些也符合当时山东各地盔形器形体发展的总趋势,西周早期的盔形器个体较小,胎壁厚重,其形制以侈口、斜腹、尖底和尖锥状底为特点,再往后发展,盔形器由原来的尖底、尖锥底变成圜底,器体也随之加深加大,口部、腹部、近底部的宽度大体相当,可见在制作方面逐渐向实用型发展。

早期盔形器个体小、胎壁厚、腹部由上至下向内斜收,使其容积有限。尖底或尖椎状底使盔形器不易稳固的放置,不利于煮盐的进行。为适应煮盐的实际需要,盔形器的器形被逐渐改进,盔形器的容积被逐渐增大,这使其能容纳更多的卤水,从而增加制盐量。尖底、尖椎状底变成圜底,这就使其能摆放稳固,同时增大底部受热面积,加快食盐的制取,而且节省燃料。正如考古学者所说,尖底器的受热面积比较小,而圜底器的受热面积较大,同样煮煎相同的盐卤,两者所用的时间和所消费的燃料,都存在着一定的差别。只有将盔形器的底部改成圜底状,才能节约原料、时间和人力,提高生产原盐的产量。

周代时齐国一直使用盔形器煮盐,而《周礼》亦为周代著作,其中部分内容详述了制作陶器的方法,由此可推测西周盔形器的制作工艺。

周代时陶器的器身通常要用模具制成,即“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即是将黏土放入相应模具中,制成各种器形。“埏”为制作陶器的模具,而“埴,黏土也。”段玉裁注云:“《考工记》:‘抟埴之工’。孔《传》、郑《注》皆曰:‘埴,黏土也。’《释名》:‘土黄而细密曰埴。埴,胑也,黏昵如脂之胑也。’”埴为细密、黏稠的黄土,周代时将此土放入模具中,制成各种器形,然后将其烧制成各种类型的陶器。

制作陶器的工人,《周礼·冬官·考工记》中称为“搏埴之工”,郑玄注云:“搏之言拍也。埴,黏土也。”可见当时陶器制作中仍有手工程序,陶工用手拍打黏土,来形成器形。孙诒让所作的正义,解释地更加详细,其文云:“段玉裁云:‘《说文·手部》:‘搏,索持也。拍,拊也。’是搏之本义不训拍,故郑以‘之言’通之。’…凡注云某之言某者,多依声为训,若《天官·叙官》注云‘膳之言善’…此注搏拍声相近,…此云搏埴,即《瓬人》注所谓拊泥也。贾疏云:‘以手拍黏土以为培,乃烧之。’云‘埴,黏土也’者,…《草人》‘埴垆用豕’,注亦云:‘埴垆,黏疏者。’《荀子·性恶篇》云:‘故陶人埏埴而为器。’《庄子·马蹄篇》云:‘陶者曰,我善治埴。’《释文》引司马彪云:‘埴土可以为陶器。’”文中说制作陶器时,工人用手拍打黏土,使其形成器形,然后用火烧烤成形的泥坯,以制成各种陶器。周代制作陶器时,可能是模具和手工拍制相结合。

在制作陶器时,还使用特殊装置,如可旋转的“均”,使用“均”时是将模具放在均上,模具中已先装入了黏土,在均旋转时,陶工还要加工泥坯的表面,使泥坯形体轮廓适中。如《周礼·冬官·考工记·瓬人》云:“器中肤”,郑玄注云:“既拊泥而转其均,尌肤其侧,以儗度端其器也。”

孙诒让正义云:“‘器中肤’者,此记陶瓬范器之法也。器兼甗、盆、甑、鬲、庾、簋、豆诸器而言。拊泥即《总叙》之搏埴,谓拍泥为瓦器之垺也。谛审经文及注义,肤盖为长方之式,以度器使无衺曲者。注所谓均,则器范下圆物,以便旋转者。《管子·七政篇》云‘犹立朝夕于运均之上’,尹注云:‘均,陶者之轮也。’即此。其字又作‘钧’,《淮南子·原道训》云‘钧旋毂转’,高注云:‘钧,陶人作瓦器法下转旋者。’《汉书·邹阳传》颜注引张晏云:‘陶家名模下圆转者为钧。’《贾谊传》注亦云:‘今造瓦者,谓所转为钧。’综覈诸说,盖均圆肤方,其制迥殊,相资而为用者。

《庄子·骈拇篇》云:‘陶者曰,吾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若然,均其中规之式,肤其中矩之式与?”引文意为制作陶器时,工人先将黏土放入相应形状的模具中,用手拍打出器形,然后将模具连同黏土放在均上,均为圆形可旋转的工具,又称为“轮”。在均旋转时,陶工用长方形工具“肤”不断处理泥坯的侧面,使其形状、厚度达到制作要求,从而制成形正结实的泥坯,然后将其烧制成陶器。

通过这种方法,再使用不同形状的模具,可制出各种形状的陶器,如盆、甑、簋等。盔形器亦应用此法制出,考古资料可辅证之,潍坊和惠民两地出土的西周盔形器,就是用手工和工具“均”相结合而制出的。潍坊和惠民的盔形器的口沿绝大多数为轮制,部分口沿有手工加工痕迹。盔形器的口沿大多为轮制,这说明当时可能是先将黏土放入盔形器的模具中,拍打出盔形器的大致器形,然后将模具连同模具中的黏土器形放在“均”上,在旋转模具和模具内的黏土器形时,陶工用肤来制作口沿。这些与《周礼》所记相符,可说明西周时盔形器的制作可能使用《周礼》所记之法。

西周时放到均上的陶器泥胎的大小要与工具肤相适应,当时放到均上的泥胎,其高度不能超过四尺,其底部直径不能超过四寸。如《周礼·冬官·考工记·瓬人》云:“肤崇四尺,方四寸。”郑玄注云:“凡器高于此,则垺不能相胜;厚于此,则火气不交,因取式焉。”孙诒让正义云:“‘肤崇四尺’者,谓尌肤之直度也。云‘方四寸’者,肤平方之横径也。注云‘凡器高于此,则垺不能相胜’者,《集韵·十五灰》云:‘垺,陶器范。’…不能相胜,谓太高过四尺,则未烧时易倾坏也。云‘厚于此,则火气不交’者,谓厚过四寸。贾疏云:‘谓垺不熟则易破者也。’云‘因取式焉’者,郑意拊泥为垺,尌肤以儗度端正其器,因即视为高厚之度也。”由引文可知,肤宽四寸,其最多可端正四尺高的陶器泥胎,泥胎底部的直径不能超过四寸。如果泥胎高于四尺,制成的泥胎容易倾斜、破裂。泥胎底部直径大于四寸,泥胎在烧烤时容易因受热不均而破裂。

大荒北央盔形器的高度都不到四尺,根据形体的差异,大荒北央的盔形器可分为四种样式,I式的高为22厘米,壁厚为2.4厘米;Ⅱ式的高为22.2厘米,壁厚为1.8厘米;Ⅲ式的残高为18厘米,壁厚为1.6厘米;Ⅳ式的残高为9.6厘米,壁厚为1.8厘米。所以当时的工人就可能使用均和肤来制作盔形器,如盔形器的口沿为轮制而成,这就表明当时盔形器的泥胎是放在“均”上旋转,工人使用肤一类的工具加工盔形器的口沿,使其平整光滑。

西周时盐场内外均有陶窑生产盔形器,这可从盔形器所用黏土的来源断定。大荒北央遗址内当时就能自行生产盔形器,如其土层中第3层出土的盔形器多夹粗砂粒和贝壳碎屑,第3层下的生土层含大量粗砂粒和贝壳及碎屑,这种砂质粉砂土埋深1~5米,由南向北厚0~20米,富含贝壳及其碎屑。第3层出土的盔形器大多应为采用这种砂土烧制而成。这说明这些盔形器是在盐场内用本地砂土制成的。

另外,当时除沿海地区生产盔形器外,鲁北内陆地区亦生产盔形器,即盐场外也有生产盔形器的场所,鲁北内陆有一些遗址出土了盔形器,这些遗址的特点为:1.遗址海拔多在10米以上,距海较远。2.遗址数量较少。3.盔形器出土数量较少。大荒北央遗址曾使用内陆生产的盔形器,通过盔形器土质的鉴定可证明这一点。如大荒北央遗址第2层出土的盔形器,其陶土以细砂和不含贝壳碎屑为显著特征。该地土质和第2层盔形器的陶土质地不同,说明该遗址第2层出土的盔形器应非当地所产,很可能是异地输入。鲁北内陆地处泰沂山脉北麓的山前平原地带,黄土堆积普遍发育,其土质与大荒北央遗址第2层出土的细砂盔形器基本相同,所以这些盔形器很可能是从鲁北内陆输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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