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是否有职业军人和常备军,《周礼》中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从当时最高军事长官大司马的职权来看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大司马只有指挥军队的权力,而这些军队都是来自各地方的由普通百姓临时组建的“人民军队”,由乡官、遂官系统的各级官员带领着如同会师一样聚集到司马的旗下。例如族师带着自己的队伍到乡师那里报道,乡师再带领着他所管辖的各族的队伍到司马那里集合。
这里的族师并不是某个家族的负责人,而是周朝各级地方行政组织中的一级。族师的队伍是地方军队吗?其实也不是,这些士兵都是普通的民众,并不是职业军人。他们参加四季的畋猎活动,接受军事训练,与敌人作战,在当时就叫做服徭役。活下来的人服徭役期满回到本乡田地,还是做回普通百姓下地耕种。
在州长的职责中说得很清楚,如果国家征召本州民众参加征伐、畋猎、巡狩、劳役等事(“师、田、行、役”),就由州长亲自率领本州民众到司徒那里报道,按照司徒分配的任务去服王事。既然是临时军队,武器、旗帜、鼓铎以及其他的器械当然也需要自备自带。
这就是周天子的军队。了解了临时军队的性质后,很多问题就有了答案,周朝的军事战争就笼罩上了另一层色彩。
在仲冬,大司马主持检阅军队。大司马将大旗插好,等着各路人马按照约定的时间来集合。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隐约传来金属的、木头的敲击声,一面面旗帜在人们的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这是官吏们举着旗敲着鼓率领各自的军队来报道了。各路人马来到后,分别站到各自的指定位置,向大司马报告所属的乡、遂,报告本部的参加人数、武器装备等情况。大司马听完汇报后,将车辆和兵种配合起来,摆出战斗队形,杀牲以申明军令,然后开始检阅军队。
米的距离,完成三次进攻、三次击杀、退兵的规定动作。军队就检阅完毕了。没有职业军人,都是普通百姓,这些都是基本动作。
保留大量的临时军队,有利有弊。弊端一,军事训练不够,人员不稳定,无论是军队的整体战斗力,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落后于专业军队。弊端二,军队是零散的,不是整编的,短时间内无法迅速集合,无法快速作出反应。其利在于征战时为兵,休战时为民,既不影响百姓的农业生产,又大大减轻了王朝养兵的经济负担。相比起养一支军队,组建临时军队无疑是最为经济的。
周天子如此,各诸侯国自是有样学样,既然都是临时军队之间的交锋,那么士兵的数量以及由此形成的士气,就成了胜败的关键因素。而士兵又是普通的百姓,所以各国国君都将本国人口数看作头等大事。在这种情况下,秦国一旦改变了制度,由征调民众参战到以战功为奖惩的依据,百姓变被动参战到主动参战,军队的战斗力就有了极大的提升。
虽然一支强大的常备军是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保证,但庞大的军队开支也是一个大问题。宋朝的军费开支常占宋朝财政支出的十分之七八,造成了极大的财政危机。而职业军人脱离生产专司训练,又造成农业劳动力短缺,影响到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又加剧了财政问题。唐朝的府兵制服役期为21—59岁,府兵打仗时也要自备弓箭、刀等武器,甚至连粮食也要自带。想不到盛世唐朝却是这般光景,真是出人意料。
唐宋尚且如此,也就不必苛责周人。周朝的临时军队自有其特定的时代背景,想必当时的有识之士也已经看到了其中的问题,但问题的解决并不是一朝一夕的,甚至在历史长河中也经常可见。只能说关于专业军队和临时军队的权衡,周人为后人做了大胆的尝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