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刑法为核心内容的古代法制不仅对社会正常运转发挥着重要作用,其本身也凝聚着古人治国理政的成功经验和法律智慧,值得进行深入总结和研究。
一、德法互补、宽猛相济。德法互补、宽猛相济,既是中国古代君主推行的法治政策,也是中国传统法治文化的精髓。周在立国之初汲取商“重刑辟”、失德失民的亡国教训,提出了“明德慎罚”的政治主张,强调国家治理应以教化为先,教化无效方施以刑罚,主张“殄戮多罪,亦克用劝;开释无辜,亦克用劝”(《尚书·多方》),即通过杀戮罪大恶极者与释放无罪之人以劝勉百姓向善。德法共治的思想为历代所沿袭和发展,并不断赋予其更丰富的内涵。唐朝以国家律典的形式,在《唐律疏议》中明确指出,“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犹昏晓阳秋相须而成者也”,将德礼、刑罚的本用互补关系喻为“昏晓阳秋”的自然规律。康熙、乾隆也反复强调治国应“以德化民,以刑弼教”,推行德法互补的政治法律政策。
德法互补的治国思想在实践中体现为宽猛相济。一方面,常态下刑法应轻重适宜。“宽”表现在古代的制度中充分体现“德”的要求,慎刑恤杀、矜老恤幼;而“猛”则突出表现在对于“十恶”等危及统治秩序、破坏礼制等行为进行严厉惩处,法与德、严与宽相互协调、相辅相成。另一方面,动态上刑法应“世轻世重”。《周礼》提出“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的观点,即国家应根据社会发展情势和犯罪趋势的变化调整“宽”与“猛”之间的关系,选择轻重不同的刑罚与之相适应。文景、贞观、康乾等盛世社会秩序稳定,因而一改前朝之严刑峻法,实行“平世用轻典”。明成祖即位初,为维护政权稳固,敕令恢复已几近闲置的《明大诰》的效力,永乐十九年后鉴于社会稳定、《明大诰》用刑过于酷烈,又敕令“法司所问囚人,今后一依《大明律》拟罪,不许深文,妄行榜文条例”,要求诸司审判案件皆依《大明律》科断,违者追究司法审判人员的法律责任,体现出君主对宽猛相济、“世轻世重”这一司法策略的运用。清朝在社会治理以及刑罚适用过程中,非常重视宽严之间的权衡,乾隆多次提出治理国家之道“若严而至于苛刻,宽而至于废弛”,因而应当宽则纠之以猛、猛则济之以宽,以实现宽严相济(《清高宗实录》)。德法互补、宽猛相济的法治政策,既能有效遏制民众的犯罪动机,又能减轻刑罚在民众心目中严苛、冰冷的固有印象,对恢复、维护社会秩序具有积极意义。
二、援法断罪、罪刑均衡。援法断罪、罪刑均衡,是中国古代刑法在立法、司法上普遍遵循的基本原则。
援法断罪是指判断罪行的有无、轻重及对罪行的处罚应当依照法律进行。周公曾言“用其义刑义杀,毋庸以次汝封”,提醒康叔不要以国君身份干涉司法活动,反对决断刑罚时掺杂个人感情或徇私枉法,以维护法律的公正(《尚书·康诰》)。唐贞观、开元时期,将断狱和定罪量刑标准通过立法形式加以明确,“诸断罪,皆须具引律令格式正文。违者,笞三十”,要求官员审理案件要依法进行,否则须承担法律责任。清代顺治、康熙也积极倡导并身体力行“依法而治”“持之以平”的司法原则,不仅规定“凡断罪,皆须具引律例,违者笞三十”,还通过律文中的小注及四条附例,对援法断罪适用进行严格规范(《大清律例·断罪引律令》)。
罪刑均衡的基本含义是重罪重罚、轻罪轻罚、罚当其罪、罪当其罚。明赏信罚是法律公平的要求,也是正确适用法律的标志,能否赏罚得当关乎人心向背、社稷稳定,因而刑事立法与司法中对刑当其罪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