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杰《江南》——“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方知江南有块石头唤作“三生石”。缘定三生,也曾望文生义地认为那石头必与男欢女爱相关。《喻世明言》第三十卷《明悟禅师赶五戒》专讲三生石隔世之缘,却真与爱情无关。唐玄宗末年,洛阳一学士姓李名源字子澄,与本处慧林寺首僧圆泽为友,交游甚密。二人常一起游山玩水,赏月吟风。一日,二人相携往瞿塘三峡游天开图画寺。舟至三峡,忽见一身怀六甲的妇人,圆泽大惊告诉李源说:“此孕妇乃某托身之所也...泽今幸生四旬,与君交游甚密。今大限到来,只得分别。后三日,乞到伊家相访...三日浴儿,以一笑为验,此晚吾亦卒矣。后十二年,到杭州天竺寺相见。”作《辞世颂》,留下“今朝别却故人去,日后相逢下竺峰。”的约定,圆寂于天开图画寺。至第三日,李源寻访到该妇人家当日三朝浴儿,设法进到其家中。小儿见到李源果然莞尔一笑,当晚就死掉了。十二年后,李源因为生意来到杭州。想起十二年前圆泽所言“下天竺相会”,郁郁走入下竺寺西廊,看葛洪炼丹井。转入寺后,见一大石临溪,泉流其畔。李源坐到石头上,突然听到隔河的歌声,却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牧童,骑在牛背上隔水高歌:“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小童唱罢歌即远远地看着李源拍手大笑。李源过不得河,只能看着牧童渡柳穿林、杳杳而去。李源复惆怅地坐于石上,问于僧人才知此石乃“葛稚川石”。从相厚同游到一笑倾情到隔岸牧歌,恰好三生。后人将李源所坐的葛稚川之石称为“三生石”。三生石原来是两个男人的友谊,误会了。这样的误会有些甚至更广为接受。古老的典故千年流传,古老的情感千年传颂,但有些典故的意义却在久远的岁月变迁中发生了某些演变,成为了数年数人以讹传讹的错误引导。《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方玉润《诗经原始》:“此盖学校久废不修,学者散处四方,或去或留,不能复原如平日之盛,故其师伤之而作是诗。”即写乱世学校久废不修,求学的人流散四方,老师感伤而作此诗。还有多少男生凭着这几句追风逐月?还有多少女生念着这几句怀春忘情?千年的时光倏忽而过,是什么改变了什么?《诗经邶风击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情深义重的许诺。学术界对此一般有两种阐释:郑《笺》谓“从军之士,与其伍约‘死也、生也,相与处勤苦之中,我与子成相说爱之恩’。”即沙场上军士之间相互勉励约定相互救助的盟约。近人如钱钟书也将此理解为征战士兵思念妻子而叹。无论是士兵间战场上的约定还是征途上对妻子的思念,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下相许终身,如今谁或谁对谁都不要轻易地说出口。《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方玉润《诗经原始》:“盖秦处周地,不能用周礼。周之贤臣遗老,隐处水滨,不肯出仕。诗人惜之,托为招隐,作此见志。”即《蒹葭》是一首怀人之作,诗人上下追求的那位敬慕的“伊人”乃一位贤士。很多古老的情感细究起来居然无关风月,一路演变而来,或许仅仅因为我们的情感越来越狭隘,我们的关系网越来越窄,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小,别有趣味。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erlanlan.com/rzgz/1005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