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史记》记载,周文王一共有十子,包括伯邑考、周武王、周公旦、叛乱的三监等,他们的母亲都是“太姒”。但春秋战国史料明确记载,战国魏国先祖是毕公高,周文王的第十五子,《左传》记载文王18子,那么是先秦史料不可信,还是司马迁的“文王十子”不可信?
周武王去世时54岁,当时长子姬诵年幼,《史记》中说他在“襁褓之中”,《礼记》中说他“幼弱”,于是周公摄政。姬诵之前,周武王只有一女大姬;姬诵之后,周武王又连生四子......在周武王50余岁之后突然生育爆发,是不是有悖于常理?
周武王去世后不久,监视武庚的管叔、蔡叔、霍叔,联合商纣王之子武庚,发动了武力叛变,史称“三监之乱”或“武庚之乱”。周朝建立之后,身为周武王的同母三个弟弟,本该是既得利益者,为何与武庚结盟反周?按照《史记》的记载来看,怎么解释都显得有些诡异。
其实,《史记》记载的西周初期历史,看似可以自圆其说,但实际上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以上三个疑问就是司马迁搞错了导致的。然而,如果以《左传》、《周易》、《诗经》等来看,就可以看到一个不大相同的周人兴起史,也更能解释上述疑问。
季历(姬昌之父)时期,周人迅速壮大,引起殷商的担忧,于是文丁(纣王祖父)囚杀了季历。文丁与季历同年去世,殷商继任者是帝乙,周国是姬昌。姬昌继位后,立志为父报仇,在帝乙二年伐商,这一场战争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结果是商周和解。
姬昌继位后决定伐商,其实并非单纯的脑袋充血,而是因为当时夷方、孟方、林方等部落叛商,兼之帝乙继位之初,位置还不够稳固,因此姬昌非常精明,挑选了一个适合的时机伐商。为了避免东西两线受敌的局面,帝乙决定采取和亲的办法缓和日益尖锐的商周关系。
《周易》中称之为“帝乙归妹”,帝乙将妹妹嫁给了姬昌。同时,还有学者解读认为帝乙嫁出了两个妹妹。
《诗经·大明》中记载:“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周人自称“小邦周”,称商为“大邑商”,对商周联姻非常蛮夷,认为是“天作之合”,并在渭水河畔迎亲。
尤为重要的是,周文王的元配正妻是“俔天之妹”,是“帝乙归妹”中的“妹”,而不是司马迁笔下的超级贤妻“太姒”。
若干年后,帝乙嫁给姬昌的妹妹去世,姬昌续弦娶了“有莘国”之女“太姒”,并生下了伯邑考与姬发等人,《诗经》中说“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早早去世),笃生武王(幸亏还有武王)。”
帝乙妹妹何时去世不清楚,但“归妹”与姬昌果真没有生育一个子女吗?这个问题非常微妙,尽管史书从未明确记载,但实际上“五叔”就是帝乙妹妹的儿子,伯邑考、周武王的兄长们。
《左传·定公四年》记载:“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左丘明反问说,“五叔”沒进入朝廷为公卿,岂是因为年长?
“五叔”分别是谁,以及是谁生的,史书上没有记载。西晋杜预考证《左传》“五叔”为“管叔鲜、蔡叔度、成叔武、霍叔处、毛叔耼也”,唐代司马贞考证《史记》“五叔”为“管叔、蔡叔、成叔、曹叔、霍叔”。无论哪一种注释,叛周的“三监”都是“五叔”中人。
武王伐纣后的初期,周文王诸子之中,唯独周公、康叔、聃季得到重用,真的是因为他们贤德吗?要知道,在陈胜吴广之前,中国是贵族政治,“王侯将相真有种”的时代,血统高于才华、出身高于努力,何况武王伐纣檄文中纣王罪状中一条是“离逷其王父母弟”,就是指责商纣王不重用比干等宗亲,而重用一些“小臣”,因此周公、康叔、聃季得到重用的原因,肯定不单纯只是贤德,还有血缘的缘故。
实际上,周人是以母不同而分家室,辨别嫡庶贵贱,“五叔无官,岂尚年哉”反映的是亲疏不同。换言之,“五叔”与周武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如周公、康叔、聃季与武王关系亲近,故而当时在朝廷没有官职。更为重要的是,“尚年”意思是尊崇年长者,因此“五叔”年纪还比周武王还要大,如果年纪比周武王等人小的话,就不会使用“尚年”这个词语了。
比周武王、周公旦年纪还要大的“五叔”,又与纣王之子武庚极为亲近,乃至结盟反周,那么他们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即“五叔”是周文王与帝乙妹妹之子。
可见当时情况为,“五叔”是帝乙妹妹与姬昌的儿子,年纪比周武王、周公旦要大,但因为母亲去世,加之商周爆发战争,于是他们身份变得极为敏感,从而被排除在朝廷之内;又因为独特的身份与血脉,所以其中三个被派去与殷商遗民打交道,周武王希望他们能安抚殷民;最终,因为身上流着一半殷人的血,是武庚的亲表叔,在姬周受到严重排挤,所以“三监”才会与武庚结盟叛周,毕竟反周成功他们必然比在姬周更受重用,可以实现政治利益最大化。
综上,周文王之子的真实情况应该是,先与帝乙妹妹生下了“五叔”,之后续弦“太姒”生下伯邑考、周武王等成为嫡子,中间侍妾还生下一些庶子,因此周武王去世时年龄不会太大,由此就能解释当时姬诵为何年幼的问题了。
由于周人灭了殷商,于是“帝乙归妹”与“五叔”的身份变得极为敏感,就慢慢地被淡化,不过仍在先秦文献中留下了一些痕迹。司马迁在写作《史记》时,彻底抹去了“帝乙归妹”的痕迹,将周武王、周公旦、“五叔”等全部说成太姒之子,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还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话题。
参考资料:《史记》、《左传》、《诗经》、《周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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