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作为一种信仰活动,是于心理维度上达成的一种人神沟通、上下交感的精神境界,祭祀的核心活动是向神灵献食。人们受人神类比的思维观念影响,认为神灵与人类一样需要饮食,如《小雅·楚茨》曰:“芬祀,神饮食”
因此,食物是人向神灵祈福消灾,讨好神灵的最好“礼物”。詹鑫先生指出“祭祀”在先秦时单称为“祭”或“祀”,有时也称为“荐”“祠”或“享”,并且分析了“祭”“祀”“享”“祠”“”的原始意义,证明表示祀的这些字最开始都与饮食相关,由此可见饮食在宗教活动中的重要地位。
在考古挖掘的新石器时代至周代时期的墓葬中同样可以发现用食物供奉给神灵与灵魂的遗存,胡进驻先生梳理了新石器晚期至周代基葬与祭祀坑中的各种饮食器具,总结在祭祀与丧葬中奉献饮食(吃喝)是祭祀的核心内容。
周代饮食文化繁荣,饮食种类丰富,周王室在饮食方面设置了一套规范的礼制体系,设有大量人员负责各项饮食管理工作“。与日常饮食一样,周天子祭祖仪式中的饮食类祭品同样非常丰盛。
周代祭祖礼中祭品种类繁多,有酒水、牺牲、粮食、果蔬以及盐、鱼、酱等其他类。酒是最常见的祭品。酒类型较多,不同种类的酒在祭祀仪式中各有其用途,《吕氏春秋·审分览·勿躬》曰:“仪狄作酒”,《说文解字·酒》曰:“古者,仪狄作酒醒,禹尝之而美,遂疏。”叫这表明夏禹时代的仪狄是酒的发明者。
事实上,酒是远古先民集体的智慧与劳动结晶。早在新石器时代,先民就已经学会酿酒,那时的酒是由水果和粮食自然发酵的酒。仰韶时期出土较多的尖底瓶,“酒”字早期写作“酉”,甲骨文中的“酉”字形与尖底瓶形象相似,因此不少学者认为是尖底瓶可能温酒器。
当代科学技术的介入使得仰韶时期的酒文化现象得到进一步证实,考古学者通过鉴定陶器残留物,证实大地湾遗址仰韶时期的确有多种酿酒活动,有谷芽酒、鞠酒以及发芽谷物和酒鞠并用,“原料以粟黍、意故和小麦族等野生或驯化谷物为主,栋属、梧楼根、姜属和未知根茎类植物偶有添加。”
所以,大地湾遗址仰韶时期的居民在酿酒原料的选择和制法上已经具备经验,由此可知酒出现在更早时期。
酒自诞生起就成为先民日常生活的饮品。在酒精的催发下,人的精神高亢,达到一种迷狂之境,所以在重神的殷商时期,酒成为巫现作法通神的重要媒介。酒也是祭祀的重要祭品,殷商甲骨文中有不少以酒作祭品的记载。周人以礼治国将酒划分为多种类型,并规定其用途:
(一)郁雹
也叫柜雹,是裸献时所用之酒。《说文》曰:“,以酿郁草,芬芳攸服,以降神也。”可知,是一种气味芳香的酒。和圈,是用黑黍和郁金香草酿制而成的酒,该酒有芳香,专门用于祭祀。郑司农言郁兽之做法为:“策煮,煞香草,煮以为。”问郁草被捣煮成汁后用以制作酒。殷商甲骨卜辞中有不少用烩鞭版保祭祀祖先的记载:癸已卜,毅,真:燎十勿牛,又五曾。(《甲骨文合集》),真:燎十勿牛,又五吧。(《甲骨文合集》)癸酉卜,吏勿壮觑甲祖。用。乙卯卜,衷白系祖乙。不用。乙卵,刺祖乙瑕,祛曾一。(《花东》37),周代有专门掌管兽的官员一一人”,周王常赐予大臣,让其祭祀祖先,如《大雅·江汉》曰:“一,告于文人。”四金文有不少关于兽的记录:《毛公鼎》:“赐(女)汝柜一自、裸主宝。”(《殷周金文集成》)《师询篮》:“赐(女)汝柜电一自、圭。”(《股周金文集成》)。
(二)五齐三酒
《毛诗正义·信南山》注言:“大事于宗庙,备五齐三酒。”国“宗庙大事”即“拾祭”团,拾祭是在太庙中合祭远近祖先的祭祖之礼。因此,拾祭祖先时需要五齐三酒。酒正负责提供五齐三酒P,“五齐”和“三酒”乃按其浓度而分。“五齐”分别是“泛齐”“齐”“盎齐”“齐”“沈齐”。酒正的职责就是“辨五齐之名,一曰泛齐,二曰酿齐,三曰盎齐,四曰提齐,五曰沈齐。这五种酒相比“三酒”浓度较小。《礼记·郊特牲》:“明水齐,贵新也。郑玄认为“说齐”或为“沉齐”,而“沉,本又作泛。””可知泛齐要用水掺之,故最浊。酷齐次之,如《说文·酉部》曰:“,酒一宿孰也。”即齐为一夜酿成。使用泛齐、疆齐要先过滤,《周礼·春官宗伯·司尊整》讲:“凡六彝六尊之酌,郁齐献酌,疆齐缩酌,盎齐说酌,凡酒修酌。”
郑玄注:“酷齐尤浊,和以明酌,沛之以茅,缩去滓也。”“因为酿齐很浊,故需要混合“三酒”之事酒来使之稍清,最后再用茅草过滤渣滓。至于盎齐,则“盎齐差清,和以清酒,沛之而已。”四因为盎齐比疆齐清,故曰“差清”,但仍略浊而有渣滓,所以也需和以“三酒”之清酒,然后再过滤。对于“提齐”,郑玄讲:“提者成而红赤,如今下酒矣。”《礼记·礼运》载:“醒在堂”,郑玄认为“醒”即为“堤”,唐朝陆龟蒙在其诗《添酒中六咏·酒池》中曰:“万输曲,千钟未为多残霞入醒齐,远岸澄白鄂。”问可知,提齐应是红赤色浊酒。至于沈齐,《释名释饮食》言:“沉齐,浊津沉下,汁清在上也。”响《礼记·礼运》中载:“澄酒在下”,郑玄认为“澄”与“沈”同。”所以,“沈齐”为糟滓下沉的浊酒,但在五齐中最清。
“三酒”即“事酒”“昔酒”“清酒”。《周礼·天官·酒正》言:“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郑司农注:“事酒,有事而饮也。昔酒,无事而饮也。清酒,祭祀之酒。”郑玄谓:“事酒,酌有事者之酒,其酒则今时馨酒也。昔酒,今之酋久白酒,所谓旧霹者也。清酒,今之中山冬酿接夏而成者是也。”巴孙治让在《正义》中言:“三酒之中,事酒较浊,亦随时酿之,酋绎即孰。昔酒较清,则冬酿春孰。清酒尤清,则冬酿夏孰。”由此可知,二种酒酿造时间不同,其中属清酒酿制时间最长,质地也最清,且多用于祭祀。
(三)玄酒明水、行
“玄酒”也是祭祀中常用之物,虽然名称中有“酒”,但实则为清水。周代祭祀时会以玄酒相配,《礼记·礼运》曰:“故玄酒在室,疆酸在户,案醒在堂,澄酒在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作其祝号,玄酒以祭,荐其血毛。”孔颗达疏:“玄酒,谓水也。以其色黑谓之玄。而大古无酒,此水当酒所用,故谓之玄酒。”玄酒源于古时先民以水作酒的习俗。汉代董仲舒在其《春秋繁露·求雨》中讲春早求雨时“祭之以生鱼八、玄酒,具清酒、膊脯。”从文献记载来看,周代及汉皆有祭祀供奉玄酒的习惯,且多以玄酒(水)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