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民国时期,教育机构中,读经文化禁而不绝的原因是什么?——首先,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需要知道,在当时,除袁世凯执政期间曾短暂恢复读经外,民国时期中央层面再未有明确推行读经的政策提出,读经并不属于中央政府规范下的行为。不过民众读经的热情并未因此而消退,一些教育机构仍然坚持读经和讲授经学。
改制前的私塾与部分类似书院性质的教育机构皆保留了四书五经的学习内容。除此之外,湘粤鲁冀察等地区曾推行过读经活动,例如何键在湖南大力推行读经活动,力压省教育厅下令全省中小学读经。
是否读经、如何读经等问题的讨论亦从未间断,何炳松更是于年在《教育杂志》开设专刊讨论读经问题,全国众多专家对此发表意见。
重视读经的特殊教育机构
年中华民国教育部颁布的《普通教育暂行办法》规定小学读经一律废止。但直至20世纪30年代,对于禁止读经的要求,不少人仍然难以接受,“稍知诗礼之家,多送儿童入私塾”,学习四书五经的内容。作为旧时重要的教育机构,私塾存在的时间极长,近代有人认为“私塾读经,稍具根柢,不失国人本性。向来教育机关,于此项私塾,大都通融允许,或作为代用小学。夫学校不准读经,以谨恪奉公;私塾仍然读经,以替行爱国;教育机关,于读经亦可允许”。
事实上,民国时期各地对待私塾各自为政,有曾下令取缔私塾者,如湖南年发布《取缔私塾暂行规程》。“私塾仍然读经,以替行爱国”这种叙述有失偏颇,不过20世纪30年代私塾中继续教授《论语》、《孟子》等经学内容却是事实。
除私塾外,一些颇具书院特征的教育机构也较为重视经学,如无锡国专、莲池讲学院、湖南国学馆等。
继年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国学门之后,除各大学国学研究院所相继成立之外,还有不少国学专修学校成立,其中无锡国专最为盛名。无锡国专的独特之处在于其侧重旧学,讲授四书五经、理学、古文等内容。
无锡国学专修学校于年成立,简称为无锡国专,其前身是无锡国学专修馆,建于年。年,无锡国专开始由传统书院模式向现代学校模式转变,在这一过程中,其课程与教学亦随之发生变化。年因战争原因,无锡国专内迁,经此变动,学校课程再次进行了调整。
虽然无锡国专的课程设置在不同时期各有不同,但是其一直设有经学相关课程。无锡国专在无锡国学专修馆时期的选修课程总体上按照经、史、子、集的旧式学问划分方法来设置,课程分义理、词章、考据三类,所学内容除四书五经之外,还包括史学、文学、诸子学等多方面内容。
改制后的课程变化
年改制后的无锡国专课程发生变化,现代学科课程内容增多,传统课程内容减少,课程呈现出由传统向现代转变的趋势,不过每学期都设有经学课程,学习《论语》、《孟子》、《左传》、《尚书》等经学内容。
-年的无锡国专改为五年制,课程设置再次发生变动,但依然保留了经学内容,要求学生学习《论语》、《孟子》、《尚书》、《毛诗》等经典。年后无锡国专开始从传统书院向现代大学文科靠拢,同时保留了自身“尚古”的特色,重视古代典籍与文史名家,其中包括对四书五经的研习。
年,河北保定莲池讲学院于莲池书院旧址之上成立,由时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河北省主席宋哲元发起并组织筹办。
关于建立莲池讲学院的目的及讲学院的主要教学内容,办学之初即说明:委员长之立讲学院也,其用意正在于培植经世有用之通才也,因鉴于世俗浇漓,人心不古,而敦品笃行之宜立;邪说横行,学术玄虚,而致用实学之宜讲。是以延聘老成,以作之师;招考英俊,以授之学,将期其学成以致用也。兹请就本学院所将学科,释之以实此说。本院之制,实等于各大学所设之研究院,不过所研究者,为经史文三学科耳。
由以上叙述可见,莲池讲学院的办学目的在于培养经世致用的实用人才,而讲学的主要科目为经史文,讲学院的性质类似于当时各大学的研究院,且“延聘讲师,非耆儒硕学不足以胜任”。
莲池讲学院的课程分为经史文三科,不过实际上更加侧重四书五经,《尚书》、《春秋》、《易经》、《诗经》、《周礼》等经学课程所占课时多于《史记》、国文、文学原流等史学文学课程。
莲池讲学院是一所仍保留传统书院特征、重视经学并具有大学研究院特点的独立教育机构;同时又与传统书院不同,除教师讲授外,更多地是让学生“自修”,每日“自修”的时间多于讲课时间,学生自主学习及领悟重于教师讲授。
它与北大国学门等大学研究院也有差异,并未将传统学术作为研究对象并拆分成现代学科领域来展开研究,而是保留了传统学术的整体性及特殊性,肯定其存在价值。
湖南国学馆与无锡国学专修馆具有一定相似性,以旧学为重心,后经历改制或改组,向现代教育规范贴近。湖南国学馆包括必修科与选修科两种,必修科课程以经学为重心,经学课程所占比例高于史学及文学课程。
开设选修科课程与必修科有所不同,“必修科由教师讲授,选修科由学生自行选读,教师指导研究。”
湖南国学馆的课程皆具传统特色,与书院课程的设置十分相似,并未设置现代课程。年下半年湖南国学馆停办,改组为湖南国学专修学校,按照教育部规范办理,贴近现代课程体系进行教学,改变了湖南国学馆时期以经学为中心的课程模式,增加了哲学、历史、地理等诸多现代课程,经学课程所占比例大大减少。
除无锡国专、莲池讲学院、湖南国学馆外,还有一些偏重经学的教育机构。例如年代在湖南,“读经之学校有三:即为国学专校,孔道学校,含光女校”。
此处所说的“国学专校”应是湖南国学专修学校,其前身是湖南国学馆。湖南国学馆之外,湖南孔道学校、含光女校也是偏重经学的教育机构,具体课程如何,在此不一一赘述。
推崇读经的湘粤鲁冀察地区
自《普通教育暂行办法》明令禁止小学读经后,部分人对恢复读经一直抱有希望,“但真正付诸实施的,还是湘、粤两省的军阀。”从地域上来说,提倡读经并且实施情况较好的属湖南、广东两省。湖南在其执政主席何键的大力倡导下,曾出现全省范围内的读经活动。
何键借助士绅等保守派势力宣传读经,并利用船山学社、湖南国学馆、孔道学校等注重经学的团体组织与教育机构进行经学教学、演讲等活动,并且创办专门刊物宣传读经,同时倡导中小学读经。
湘主席何键,于吾国固有文化,信仰颇坚,提倡亦力。民国二十四年,何氏更欲湘教育应明令全省中小校一律读经。此次由三中全会归来,对于大会通过提倡读经案,极为满意。
何键曾试图通过行政来推行其全省读经计划,年,以朱经农为首的湖南省教育厅不堪何键的逼迫最终妥协,令中小学校“于学生个人道德修养方面,尤须恢宏固有道德,采取经书之菁英”。与此同时,何键组织专门人员编纂相关读经教材,期待全省上下一致的读经盛况。无独有偶,同一时期广东省也在执政者陈济棠的提倡下推行读经。
粤省当局,瞻念国家危亡,世风颓靡,不禁惄然心忧,提倡中小学读经一案,于去年七月间由西南政务会议通过,转由教育厅拟定办法,分发各县市中小学,于下学期一律实行。
最近组织小学教师读经研究会,训练教授经学师资,粤省之于读经运动,上下一致推进,可以概见。
根据文章发表的时间来推断,广东省在年提出中小学读经议案,年进行小学“教授经学师资”的培训,“教厅奉令后,先组织经训编审委员会,后从事编辑中小学经训课本。”经训课本编订后,广东当局对各阶段读经内容也有具体说明:高级小学以《孝经》及经训读本为课本,中等学校以四书为课本。
除湘粤两省之外,鲁省亦在韩复榘的提倡下推行读经活动,韩氏也曾授意山东省教育厅下令学校一律读经;冀察地区及北平也在宋哲元等人的推动下提倡读经,不过声势不若湘粤两省浩大。
结语
总的来说,民国时期各个省市皆存在读经现象,只是程度不一,湘粤地区比其他省市更加热衷于推行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