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峰
王德峰,年10月出生于江苏泰县,复旦学院副院长、复旦大学哲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年毕业后留校工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史教研室教师及“当代外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兼任美学教研室主任,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西方艺术哲学研究,著有《哲学导论》(上海人民出版社)、《艺术哲学》(复旦大学出版社)等。
孔子的“仁”学
孔子如何论道?儒家学说的一个核心观念就是“仁”,这个观念来自孔子对中国人民生活痛苦根源的追问。孔子主张恢复周礼,“礼”即是道德规则,孔子认为周礼很完备,但如此完备的道德规则系统为何会被违背?孔子认为,根源是中国人心灵无家,血缘家庭一直存在,但中国人的心没有家,因为心无家,所以周礼虽完备,却时常被违背不被遵奉,或者说,我们在遵守这些规则的时候也不是出于内心的自觉。综上,孔子论道的核心观念是“仁”,仁是心灵的境界,内仁外礼,礼才能被遵奉。现在我们看到了,“仁”不是头脑中的理性概念,“仁”是生命情感的本真。
老子的论道
道可道,非常道
《道德经》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道可以被言说,可一旦说出来就不是那个道,所以这句话说的是,道不可言说。言的道德经从未正面告诉过我们什么是道,而是在说道不是什么,通过说明“道”不是什么让我们领会什么是道。道不可被言说,但可以被体认和领会。这一点与苏格拉底有些相似,苏格拉底在说美德不是什么,通过告诉城邦的子民什么不是美德而揭示什么是美德。西方一千多年的神学研究,研究的是上帝,可上帝能被言说吗,倘若把上帝作为言说的对象,那么人类就已经与上帝并列,一个是说者,一个是被说者,即便给上帝最高的评价,那依然贬低了他。对于基督教徒来说,他们认为上帝无处不在,他们的生活是上帝计划的一部分。老子一开始就是对的,我们要言说道,前提是我们把自己从道里面剥离出来,道成了言说的对象,我们在道外言道,可道无处不在,我们都在其中,如何剥离?《中庸》第一句说,道不可以须臾离之,可离得非道也。
孔子找到中国人痛苦的根源是心灵无家,老子找到中国人痛苦的根源在于太多的“人为”,“人为”就是“伪”,“伪”就是造作。老子认为,夏商周三代人民的痛苦就在于造作,例如:礼。孔子认为周礼完备,应当恢复。老子认为礼就是人为,遵奉礼应当源于人们心中的共识,自然的遵守,当社会需要讲礼的时候,天下也就大乱了。儒道都主张天人合一,但儒家的重点在人,认为人能弘道,道家的重点在天,认为天道无为。
如何做减法
道家认为人的幸福都来自天,苦恼和麻烦都来自人自己,所以道家主张做减法,即减去人为的因素,去除得越彻底越好。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在学习知识的时候,多多益善,“为道”即是生命实践,生命实践则要做减法。我们的生命实践是顺应天道的,把人为的因素拿干净后的实践自然就和天道一致。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投入一种文明,在这种文明中长大,不断积累经验,增加知识,这是加法,那么如何做减法?老子论道的第一个观念是无为,如何做到无为,就要说出无的境界,说出无的境界才能从反面把道表达出来。如何领会无?老子在《道德经》中举例,一个房间,上有天花板,下有地板,四周有墙壁和门窗,这四个东西都很重要,都是组成一个房间必不可少的,为了表达对他们的重视,我们把它加厚,都加厚则变成了土堆,房间则无了,房间的用,恰恰在于它当中的“无”。天花板的“有”,地板的“有”……一切的“有”,都是为了造成中间的“无”。王德峰又举例,假设我们手上戴着一块瑞士名表,一个歹徒看见了,有了觊觎之心,夺门而入抢表,这时用道家的智慧,先把瑞士名表“无”掉,送给歹徒,以求得性命;倘若歹徒已经威胁到生命,我们拿起表砸向他,这时表又是武器,又是一种妙用。我们习惯的思维方式是,一个东西“有”,他才有意义,我们抓住“有”不放,其实“有”自身是没有意义的,一切“有”的意义,在于它能造成的“无”。
“有”与“无”的辩证关系
《道德经》中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我们抓住“有”不放,是因为看到了它的利益,“利”就是定用,确定的用途。“无之以为用”,表示妙用。“利者定用,用者妙用”,这句话是说,一个事物的妙用来自把它的定用“无”掉。所以老子给了我们重新看世界上万事万物的角度,一切事物“有”的意义不在“有”上,而在于它能造成的“无”,“无”才是妙用所在。贴一段文稿:
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有”和“无”的关系,比方说父母跟孩子的关系,从“有”的方面来讲,父母跟儿女是确定的关系。如果这种关系发生危机,父母跟儿女之间发生严重的对抗、矛盾,那么道家会告诉我们,把父母跟儿女的关系先“无”掉。这不是你的孩子,是人家寄养在你家里的,你不用那么的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