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巴蜀礼学研究概貌
相较中原、江南等地区,有文献记载的汉唐巴蜀的《三礼》学学者及相关研究著述相对较少,这与汉唐时期礼学研究较繁荣的总体情况是不相称的。据《(嘉庆)四川通志》记载,明清(含)之前巴蜀《周礼》类的专著有11种,多撰于宋代。《仪礼》类著作有3种,分别撰于宋、清。《礼记》类的著述有13种,也多撰于宋、元、明、清。此外,礼学杂类著述有17种。《儒学文献通论》一书根据《补后汉书艺文志》考证,有蜀汉谯周的《丧服集图》一部。
从以上著录可以看出,古代巴蜀礼学专著多集中于宋、元、明、清时期,尤以宋代最盛,汉唐时期竟无一部《周礼》著作,仅有二部《仪礼》类著作(谯周《丧服集图》、仲子陵《五服图》),《礼记》类著述也仅有汉代景鸾撰的《月令章句》《礼略》三卷和晋代王长文撰的《约礼记》十二篇。礼学杂类著述亦无一部汉唐时期所作。礼学著述屈指可数,似乎汉唐时期巴蜀不尚礼学已成定论。但这种结论既与汉唐时期礼学研究总体情况不符,也与相关文献记载相左。早在西汉武帝时期,蜀中大辞赋家司马相如就通晓封禅祭天礼仪,参与了王朝的制礼作乐。“蜀之制《封禅书》者,前有相如,后有杨终,典礼莫重于此也。”
司马相如所作《封禅书》保存在《史记》中,成为帝王封禅祭天之轨范。据笔者考证,汉唐时期有记载的、跟礼学有关的巴蜀学者不下四十人,他们或通《五经》,或治《三礼》,或博览诸子百家。由于时代久远,汉唐时期巴蜀礼学著述都已亡佚,但还是可以通过一些文献点滴记载考察当时巴蜀礼学研习概貌。事实上,在汉唐时期巴蜀地区崇尚礼学已成为统治阶层、学术界乃至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现象。
汉代——巴蜀礼学研究的勃兴期
早在西汉,巴蜀从事礼学研究就不乏其人。蜀人严君平(本名庄遵)卜筮于成都市,“有邪恶非正之问,则依蓍龟为言利害。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顺,与人臣言依于忠,各因势导之以善”,孝、顺、忠本就与“礼”密不可分,严君平非常重视这些德行,往往将其并列,他在《老子指归》中提出了道、德、仁、义、礼的“五德”,“是故帝王根本,道为元始。道失而德次之,德失而仁次之,仁失而义次之,义失而礼次之,礼失而乱次之。凡此五者,道之以一体而世主之所长短也。”严君平虽将“礼”排在最末,倒不是因为“礼”最不重要,而是因“礼”为维护社会秩序的最后的底限,在社会道德沦丧、淳朴消亡的境况下,“礼”可以起到“分度明,万物有条贯,百事有纪纲”的重要作用。
汉赋大家司马相如、扬雄、王褒都是蜀人,他们辞赋中有大量关于礼乐内容的描写,足见皆精通礼学。少曾从严君平之学的扬雄也奉“道德仁义礼”的五德之教,有学者认为扬雄在治学中最重《仪礼》之学,这与西汉设立《五经》博士,其中就包括《仪礼》博士是相符合的。扬雄在其著述中多处体现了对“礼”、“礼学”的重视,他说:“礼,体也。人而无礼,焉以为德?”认为礼就像是人之身体,身体不存,人亦就不存。不仅如此,礼还是德的体现。人若无礼,就更谈不上德了。扬雄又曰:“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耳。及搥提仁义,绝灭礼学,吾无取焉耳。”显然,扬雄是不赞成老子“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的观点,认识到“礼学”的重要性。与严君平不同的是,扬雄进一步将“礼”的地位及重要性予以凸显。西汉文翁治蜀,“乃选郡县小吏开敏有材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考虑到汉武帝继位的第五年春便“置《五经》博士”,其中就包括《仪礼》,张宽等十八人“东受《七经》”自然就包括《仪礼》之学了。文翁化蜀缘由之一是文翁入蜀后“见蜀地辟陋有蛮夷风”,因此下定决心改变此风貌,不难推测,对矫正风俗起重要作用之礼学必当受文翁、张宽等人所重视。
西汉巴蜀地区学者对礼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