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个来历不明的神拜着,可叹;连灶神爷都敢糊弄,胆大;糊里糊涂的当神,装模做样的骗鬼,不知其可的祈愿,莫名其妙的过了一年又一年,这样过日子很苟且?呵呵,这才是人生!
今天下午,难得有心情打扫厨房。
两手油腻擦拭着灶台,突然就想起灶神爷。这位神仙资格很老,来历却很可疑。
首先,灶神的性别存疑。
据《庄子》“灶有髻”之说,灶神本是个美女。大概是老祖宗习惯了男尊女卑,弄个女神仙有压力,传来传去,就把她传成灶王爷了。
可是,同样的传说过程,观音大士却从男神变成女身,不是很奇怪?!
变性后的灶王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多了个灶王奶奶。这就产生另一种可能性:也许灶神本是有髻美女,可惜遇人不淑,被老公抢了灶神饭碗,只好改当灶神奶奶了。
时间能把很多东西扭曲,所以,读史总遇上不同版本的分歧。观音从男变女,灶神疑女还男,如果在街头遇上,该喊先生还是女士呢?这可真有点尴尬。
其次,灶神的身世可疑。
撇开盘着小辫那段历史不说,单说男身的灶神,身世也是扯不清的乱麻。
《周礼》是孔子编订过的经典,对灶神的来历,给出了与《庄子》不同的说法:“颛顼氏有子曰黎,为祝融,祀以为灶神。”这个说法与火神名祝融倒是一致。火神烧个火做饭,还不是小菜一碟?!
如果此说为真,灶神就厉害了!他是我中华民族的开族元老之一的儿子,官二代啊!
只是,让火神兼职灶神实在屈尊,后人就不大敢相信,只好对其不断考据、修改。
隋代杜台卿《玉烛宝典》引《灶书》称,“灶神,姓苏,名吉利,妇名搏颊”。
唐代李贤注引《杂五行书》称,“灶神名禅,字子郭,衣黄衣,披发,从灶中出”。这个披发从灶中出,有点像东洋恐怖片里的贞子爬出电视机。
清代的《敬灶全书》则记载,灶君姓张,名单字子郭。冀中地区的老百姓传说灶神叫张奎、灶神奶奶叫高兰英。
《玉烛宝典》记载的灶神有点搞笑。苏吉利名字虽俗,毕竟是个好口彩;灶王奶奶叫搏颊,翻成白话文就是“打脸”,莫非两口子生活不和谐?如果别人介绍一个名叫“打你脸”的女朋友给你,估计没谁愿娶。
供灶神供了几千年,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也没搞清楚,这叫什么事儿嘛!
第三,工作环境太差。
灶神灶神,就是司灶之神。灶神的标准像,传统上贴在灶台出火口旁边。老天爷住天宫,深宫大院当然是好地方;土地爷住土地庙,不如天宫条件好,却也是独立办公室。其它的神明,深入生活体验民生疾苦,供奉在主人家的正房里,也算安逸。独有灶神两口子,在灶台口办公,整天烟熏火燎,太惨了吧?要知道,过去的灶都烧柴烧煤,不是微波炉。
本来想把灶神的办公条件列为最差,转念一想,人家厕神还在茅房办公呢。抽水马桶的历史不长,厕所好几千年都是蹲坑,还经常不清理。蹲在屎尿遍地的厕所办公,怎一个惨字了得!
跑题了跑题了,厕神的故事以后再说,现在继续说灶神。
第四,在工作中总被糊弄。
灶神的主要职责,是保佑户主灶中有火,锅里有饭,同时监督一家人言行举止,每人平日做了什么好事,干了什么坏事,都用小本儿记下来,腊月二十三上天述职时报告给老天爷,供他决定发红包或打板子时参考。“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爷上西天”的民俗,就是这么来的。
因为灶神上天说的话影响来年祸福,人们就在他出发前,弄点供品打点打点他,拜托他多说好话。按照传统,祭灶神的供品都又甜又黏,如糖瓜、汤圆、麦芽糖之类,目的是粘住灶神的嘴,让他在天宫少说话。这搞法,与透明胶带封嘴的效果差不多,只是多了点儿甜味。
大家平常干了多少缺德事儿,为了不挨板子,才要这么折腾灶神啊!
比较起来,西方人蠢多了。他们干了错事,不想被神打板子,就跑到教堂找个牧师跪下来,老老实实地坦白、忏悔,乞求宽大处理。清朝末年的义和团打洋鬼子,有一种战法是拿木棍捅腿。他们被教导说洋人是妖怪,腿不会打弯,一捅就倒。在敬神这件事上,洋人不但腿不会打弯,连脑子也不转弯,居然不知道打点一下或者糊弄糊弄!
我们的老祖宗,连神都敢贿赂敢糊弄,贿赂人糊弄人更不在话下。
随便翻开一本讲旧官场的书,就知道过年过节给上司送礼叫节例,意思就是过节的必选动作。送节例不丢人,不送或者送不出去才丢人。宋朝的包拯清廉,时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也就是说,过年不收礼的除了包拯就是阎王爷。包拯断案,阎王夺命,是没办法通融的,其他人的决定都可以用送礼改变。由此可见,手上有权却不收礼的人太少。
至于糊弄,旧时当官的人干起来同样拿手。清朝的慈禧太后天天在宫里看灭洋捷报,一场大捷接着一场大捷,洋人突然就败进北京,烧了太后的园子。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老佛爷要高兴,全靠下人糊弄。
这又扯远了,继续说灶神。
灶神的工作环境不怎么样,可他老人家尽忠职守,一直在灶台边蹲着,灶神奶奶在旁边陪着,不移民,也不送子女出国,过年时还会上天替谋福利。
我父亲有一位中学同学,我喊周叔叔的,年幼丧母,父亲续弦后去世,由继母带大的。周叔叔参加工作后,对继母甚孝,每月从工资里拿出25元给继母零花。别嫌25元少,那时大学毕业工资也就是50元而已,普通工人月薪还不到30元。如果发薪日这天没及时送钱,老太太第二天一定会出现在周叔叔办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钱,骂他不孝。
某一年祭灶日,继母在屋里祭拜灶神。周叔叔下班回家,进门就听到他妈妈在念叨:“一棵萝卜一根葱,打发您老上天宫,您老去跟他老说,我老的日子可不中(不中,河南话“不行,不好”的意思。)!”周叔叔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我每月工资50元,还得娶媳妇养孩子。我留25,给你一人花用25,还一天都不能迟付。你还嫌日子不中,要求太高了吧?
过了没几年,周叔叔骤然青云直上,一直爬到副省级。志得意满时,周叔叔回想起已经去世的继母,常感叹老太太是天神下凡。是啊,周奶奶能和灶神、玉皇以你老我老相称,不卑不亢;她发牢骚,玉皇就给她面子,让她儿子飞黄腾达,这能是平常人?老太太其实没乱花钱,她把从儿子那里拿来的钱,全都压在褥子下面,攒了上千元。老太太去世,周叔叔收拾屋子,才发现有这么一笔遗产,生活水平噌一下就改善了很多。在那个年代,家有千元就是巨富啊!搞了半天,老太太是怕儿子乱花钱,是在替儿子存钱。
有这么好的妈,还拚什么爹呀!
唉,正说灶神,怎么又扯上周奶奶了?!
灶神做为一个基层公务神仙,性别不明,身世不清,工作环境不好,却尽忠职守,任劳任怨任糊弄。这样的好同志,不评个“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太可惜。但是,十大感动这么多年,他的名字从未上过榜。毕竟人家评的是“人物”,灶王爷是神,不是人,没有参评资格,可惜了可惜了!
弄个来历不明的神拜着,可叹;连灶王爷都敢糊弄,胆大;我也不知该为先人们惋惜还是自豪。
糊里糊涂的当神,装模做样的骗鬼,不知其可的祈愿,莫名其妙的过了一年又一年。
这样过日子很苟且?呵呵,这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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