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百家争鸣。汉武之时,独尊儒术。
然而战国时的百家中,儒家并不是第一大派——第一大门派是阴阳家。
这个门派,与《周易》的关系尤其密切。
战国时期的庄子就已经说过:
《易》以道阴阳。
那么,阴阳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它与《周易》又有着什么关联呢?
不妨细细读来。
一、阴阳家与《周易》
太史公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中,列举了六个影响力最大的门派:
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
按照太史公的说法,这六大门派只是各有侧重,其实同出一源。所以文章的开篇引用了易传《系辞》里面的一句话:
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
这句话,用来概括《周易》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周易》一书基本上涵盖了百家的所有内容——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就是属于阴阳家的。
阴阳家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呢?太史公是这么说的: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阴阳家的“八位”,指的就是八卦方位。
八位,八卦位也——张晏。
也就是说,阴阳家惯常用八卦来表示方位和时间。
这不禁让我们想到了《说卦》里面后天八卦方位与八节的对应。
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兑正秋也,万物之所说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二、阴阳家与《月令》
阴阳家主张,“二十四节各有教令”,这实际上就是时训,又叫作时儆、月令。
汉代的易学家魏相曾经上《易阴阳》和《明堂月令》,从两个篇名就可以看出阴阳家遵行月令的传统。
月令是我国一项历史极其久远的传统。
它的本质是天人合一,具体的实施方法,就是在不同的时间遵循不同的教令,遵天之道、顺时而动。
《周易》毫无疑问也是这样一部阴阳之书。
《周易》开篇第一卦“建”,就是以北斗斗建为名,斗建的作用,就是定出阴阳、四时、八节、十二纪:
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史记天官书》
《周易》开篇第二卦“巛”,有“顺”、“训”之意,顺的就是古人根据北斗制定出来的时训、月令。
五千年前的北斗圜丘遗址《周易》前两卦爻辞里,遵循时训教令的含义也是很明确的——“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就是在特定时间遵守特定行为的具体描述。
《周易》卦爻辞里面频繁出现的吉凶悔吝之辞,都是对是否遵循时训所作的判断。
按照阴阳家的说法,“易之时义大矣哉”,“顺之者昌,逆之者不败则亡”。
易传《大象》也是从阴阳家的角度来解读《周易》的。以《复》卦为例,这个卦是冬至之时,所对应的时训就是闭关不出:
《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后不省方,商旅不行。——《大象》
三、“礼”和《周易》
阴阳家们以月令为主要教令。
这些月令内容,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古礼。
《礼记》中,就有一篇《月令》,其中的内容正是阴阳家们奉为圭臬的教令。
这些古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下来的呢?
让我们往回追溯。
《逸周书》中有一篇《时训》,据说是周公作的月令。
周公制作礼乐,这是传统的说法——他所制作的礼,其中就含有《时训》。
即使被尊为圣人,周公所作的周礼,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而是在殷礼的基础上损益而来。
殷礼的内容中,必然已经有了阴阳月令的内容。
殷代以前,必然也有。
我们在《周易》天文历法密码系列中已经说过,月令的传统,最晚从两个五千多年前的北斗明堂遗址中就可以确定成熟了。
双槐树遗址的北斗与明堂本文为抱雪斋读易笔记系列不造第几回,欲知前事后事如何,且看上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