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解梦,人们就会联想到古老的《周公解梦》,那可是距今近年的老祖宗留下来的,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可是打开《周公解梦》就会发现,里面的“庄周虚化蝶”提到了战国时(前年——前年)的庄子,还有出自唐朝《枕中记》的黄粱美梦,在梦中意象上除了日月星辰山石草木之外,还有佛道僧尼法师菩萨。那么,这《周公解梦》还可能是西周初期的周公写成的吗?
当然不是。所谓《周公解梦》,不过是托名周公而已,为的就是借周公威名树立权威,扩大影响。
其实就算是在周朝,也不是由周公为天子、百官、百姓解梦,而是有专门的解梦机构——占梦负责。占梦由两名中士爵位的官员担任长官,下有史二名,徒四名。
占梦有没有类似《解梦大全》的参考书?《周礼》的作者并没有说明,但是对于天子做的梦却要详加记录。首先是记录天子做梦时的天文。具体包括做梦时日月星辰的位置,日月是否相会,五行相生相克的情形等等,这对辨别梦的吉凶有着重要的参考作用。其次是按照梦的性质进行分类,分为“六梦”。最后分别吉梦、凶梦,分类记录。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六梦”的分类,也是很科学的分析,没有什么神秘色彩。一是“正梦”,是正常状态的梦,就是白天所遇到的事都很普通、平常,没有特别的人事,也没有特别的触动,到了晚上自然做的梦。二是“噩梦”,这个“噩”是惊愕的意思,有吓一跳、吃一惊的意思,但没有恐怖、惊悸的意味。笔者认为“噩梦”指的是内心有所触动,或生理反应引发的梦,例如白天见到某个久违的朋友因而晚上梦到他,或者晚上脚露在被子外面因而梦到双脚站在冰水中受冻,或者因尿急而梦到找厕所解手,凡此种种都属于此类。
三是“思梦”,因有所思念而形成的梦。这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梦是最为常见的,不过表现的方式却有正反两种情形。例如白天思考一个问题,一种梦境是梦中解决了这个问题,一种是问题不仅没解决反而变得更加复杂。“思梦”并不是对白天思考内容的简单再现,而是在白天思考的结果上的推进。
四是“寐梦”,寐就是白天睡觉所梦到的,俗话说的“白日梦”就是“寐梦”。五是“喜梦”,因喜悦而得梦。小孩子白天玩得高兴,做梦时也会笑出声来,甚至会笑醒。六是“惧梦”,这其实就是今天所说的恶梦。例如看恐怖电影、血腥场面而受到巨大的惊吓,都会形成恐怖的梦,此外因身体受压迫而形成的梦魇,也属于“惧梦”。
到了冬季十二月,占梦的官员会询问天子的梦,以此占卜来年吉凶,并将全年的吉梦献给天子,天子拜谢后,恭敬地接受。天子拜谢的不是为他记梦、占梦的官吏,而是降下吉梦的神明。对于不好的梦,还要在四方举行释菜之礼,如后人的“送瘟神”“送群神”一样,送走恶梦,然后再由方相氏举行消除不祥的仪式,以禳灾祈福。
占梦和占龟一样,都属于预知未来吉凶的方式,但在《周礼》中,占龟、占筮都有总结经验作为参考的文辞,而占梦却没有解梦的文辞,而且占梦主要判断的是梦本身的吉凶。从中可以发现古人似乎不太重视预知未来式的解梦,而是将梦作为好结果和坏结果来看待,仿佛是神明对天子过去某个阶段的行为,或某项举措的综合评定,好就是吉梦,坏就是凶梦。有吉梦则拜谢接受,无则加勉;有凶梦则改之,无则加勉。在周人看来,梦从已发生之事而来,只关乎过去之事。而后世民间流传的《周公解梦》,则是另外一种思维,梦是当下梦境形成,是未来的预演或预兆,它关乎未来。
概括来说,《周礼》传达出的精神是:梦只是好、坏的果;《周公解梦》传达出的是:梦是好、坏的因。就吉凶的判断而言,前者更科学,后者更迷信。就生活态度而言,前者更从容,后者更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