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汽车制造使用流水线分工生产各部件,然后再组装下线。按理说制造一辆马车比制造一辆汽车简单多了,可是谁能想到,看似简单甚至简陋的马车也要通过专业的分工生产、组装来完成。
依据《周礼·冬官考工记》的记载,制造一辆马车,需要轮人、舆人、辀人等专业分工部门通力合作才能完成。
一、轮人:负责制造车轮和伞盖。
之所以称为轮人,是因为他主要负责制造车轮。之所以将轮人放在首位,是因为车轮是木车的核心部件,对车子的安全性能、行驶品质影响最大,所以编著者不仅将轮人列为制造马车的各分工部门之首,更列为七种木工之首,列于《冬官考工记》三十个工种之首。
马车的车轮由毂、辐、牙三大部件组成,这都是周人以木头为原材料,纯手工制作而成的。毂就是轮轴,指的是车轮中心的圆木部位。辐就是辐条,指的是车轮中用以连接轮毂和轮圈的直木条。牙就是车辋,指的是轮圈、车轮的外圈。
制造车轮各部件的木材,要仔细区分木材的向阳面和背阳面,针对二者不同的特性进行加工。为什么要如此区分呢?周人发现向阳一面的木材纹理密致因而木质坚硬,背阳一面的木材纹理稀疏因而木质柔软,因此要用火烘烤背阳的一面,而使木质硬度变得与向阳面一样坚硬,那么这样制造出来的毂即使用坏了木材也不会收缩变形。
车轮各部件的尺寸、部件间的接合处都有严谨准确的量化标准,每一个生产环节都有严格的质量检验说明,并且应对不同路面条件,还会做专门的车轮优化。在周人看来,一个车轮只会被用旧用破而不会被用坏,就是说车轮因轮面磨损而无法正常使用时,三大部件还是牢固地结合在一起,这样的车轮才达到国家级行业标准。
除了造车轮,轮人还负责制造伞盖,这或许是因为伞盖的伞弓与车轮的辐条有着相似的结构。不过伞盖是静止的,制造难度应该比车轮小。检验伞盖的质量,主要看车弓是否安装牢固。检验的办法就是伞盖的车弓上既不蒙布,也不用绳子捆绑固定,直接装在车子上,然后驾车在路上快速奔驰,如果在剧烈的颠簸下二十八根伞弓纹丝不动,这样的伞盖才符合国家级行业标准。
二、舆人:负责制造车厢。
舆就是车厢,是车子的荷载部分。舆人的职责中详细记载了车厢各部位的尺寸,确保马车的车厢大小与车轮的高度、车衡的长度保持一致。不同规格的车子除了尺寸的不同外,还有车厢装饰的差别,高档的车子蒙皮革,普通的车子不蒙皮革。
三、辀人:负责制造曲辕。
辀人就是马车(小车)上的独臂曲辕。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称之为曲辕呢?因为辕是楚国、卫国的方言,而且在形制上也有明显的差别。辀是曲的,主要用于小车,如兵车、田车、乘车,一车一辀,由两匹马拉动。辕是直的,用于大车、载货的牛车,两根平行的直杠组成,由一头牛拉动。轮人这个部门主要是制造小车用的曲辕。
另外,因为辀有曲度,而曲度的不同就会形成适合不同马匹(田马、驽马)的曲辕。因此检验辀质量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辀的曲度。
不过,在《考工记》中还记载了另外一个机构——车人。车人也属于木工,也负责制造车辆,不过他制造的是大车,就是双辕的牛拉的载货车,即大车、柏车、羊车。而轮人、舆人、辀人制造的是驷马车。难道车人这一个部门就可以独立制造出一辆车吗?清代孙诒让认为牛车制造远没有驷马车那么精细,也没有那么高的工艺标准,耐用是唯一的要求,粗陋就成了它的特点,所以车轮、车厢、车辕都由车人独自完成。
果如孙怡让所言,周人造车既可以分工合作,也可以独立完成,但就车辆的综合性能与发展方向而言,专业化分工合作无疑代表了先进的工业技术发展方向,因此只有驷马车才能代表当时的马车制造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