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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幽王失政,周平王东迁之后,周朝一度衰微,诸侯并起,相互攻伐,历史进入到春秋时期。为了应付战争,各诸侯国的统治者往往穷兵黩武。他们认为有了武力就可以掠夺他人的财富以弥补自己的战争消耗,从而缓解强征暴敛给本国带来的尖锐矛盾。
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各诸侯国的战争便无法平息,直至有一个诸侯国能够打败所有其他诸侯国,统一全中国。春秋战国时期,各种社会活动,包括音乐传播,正是在烽火不断的环境之中展开的。
由于文字的发展和被广泛使用,使得技术经验可以更好地得到积累。因此在春秋战国时期,各种技术的发展呈现出加速的态势。不但农业生产力有了很大提高,而且冶金术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青铜器的冶炼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阶段,冶铁技术也十分成熟,除此之外,木工和建筑等技术水平也很高。这些技术的发达,再加上连绵不断的战争,促使各诸侯国不遗余力地发展各种交通工具。
《周礼·冬官·考工记第六》载:“凡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攻皮之工五,设色之工五,刮摩之工五,搏埴之工二。”说到以木材为原料的工匠有七种,分别是轮人、舆人、弓人、庐人、匠人、车人和梓人,以金属为原料的工匠有六种,以皮革为原料的工匠有五种,从事漆染的工匠有五种,从事刮察磨蹭的工匠有五种,可见当时的手工业分工已经非常细微了。
《周礼·冬官·考工记第六》又载:“车有六等之数:车轸四尺,谓之一等;戈柲六尺有六寸,即建而迤,崇于轸四尺,谓之二等;人长八尺,崇于戈四尺,谓之三等;殳长寻有四尺,崇于人四尺,谓之四等;车戟常,崇于殳四尺,谓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於戟四尺,谓之六等。”
言明根据车的高低容量和车内布置分为六等,等级不同,车的用处也不一样。该文详细地对如何制车和评价车做了说明,包括什么时候伐木材合适,怎样避免不将木材折断等,例如对如何检查车该文说到:“凡察车之道,必自载于地者始也,是故察车自轮始”,告知察车应先从车轮开始,看看它的结构是否足够牢固,轮子的大小是否适当。并且进一步说若是轮子太大,除了上下不方便之外,驱动也很吃力,若是轮子太小,则转动太慢。
能够承载较重东西的车的出现,便于将乐人和笨重的乐器运送到远的地方,方便了大型乐舞,特别是礼乐,包括祭祀音乐、燕礼音乐和战争音乐等的传播。交通工具的发展也扩大了人的社会活动半径,便于将一方的音乐传播到更远之处。
诸侯群雄并起,各国为了强政尖兵,往往突破官职世袭制的界线,从下层人士中选择有能力者来治理国家,这使得许许多多处于社会下层的饱学之士四方游走,以期得到重用。这些士中许许多多是懂得音律的,他们的活动客观上促进了音乐的传播和交流。
诸侯国任贤用能始于太公望。《吕氏春秋·长见》载:吕太公望封於齐,周公旦封於鲁,二君者甚相善也。相谓曰:何以治国。太公望曰:尊贤上功。周公旦曰:亲亲上恩。太公望曰:鲁自此削矣。周公旦曰:鲁虽削,有齐者亦必非吕氏也。
其後,齐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齐国。鲁公以削,至於觐存,三十四世而亡。太公望采用“尊贤上功”的治国方针,而周公旦则采取“亲亲上恩”的治国方针,以致齐霸鲁亡。
诸侯国的“尊贤尚功”的用人思想使得许多饱学之士趋之若鹜。《史记·列传第九苏秦》载:“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出游数岁,大困而归。乃西至秦。乃东西赵。去游燕,岁余而后得见。”
《史记·列传第十张仪陈轸犀首》又载:“张仪者,魏人也。张仪已学而游说诸侯。乃遂入秦。”如此这般,春秋战国时期的游方人士人数众多,一部分还懂得音乐,如百里奚曾于闹市吹箎求食。《史记·列传第二十六刺客》写荆轲:荆轲者,卫人也。荆轲好读书击剑以术说卫元君,卫元君不用。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荆轲)。
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瞠目,发尽上指冠。此则是最早的,也是春秋战国时期唯一关于变徵之声的记载,荆轲不但懂得音乐,而且善于使用恰当的音律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
春秋战国时期可谓是中国历史上战争最为频繁和持续时间最长的时期。长期的征战必然会促使战争音乐得到发展。在战争前夜,作书或作歌以鼓舞士气出现的时间很早。
《史记·本纪第二夏》载:“有扈氏不服,启伐之,大战于甘。将战,作《甘誓》,乃召六卿申之。”又载:“太康崩,弟中康立,是为帝中康。帝中康里,羲、和湎,废时乱日,胤往征之,作《胤征》。”《尚书·周书·牧誓》记载:“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受战于牧野,作《牧誓》。”
战争音乐不同于歌颂武功的颂乐。如《云门》和《大武》等歌颂武功的乐舞是在战争之后所作的,它的主要目的是炫耀武力和颂扬战争取得胜利,战争音乐则是作于战争之前或者战争期间,以鼓舞士气。沈约《宋书·乐志》载:《鼓吹》盖《短箫铙歌》。
蔡邕对曰:军乐也。黄帝、岐伯所作,以扬德建武,劝士讽敌。《黄门鼓吹》与《短箫铙歌》是宋代著名的军乐,在这里托言为黄帝与岐伯所作。尽管春秋战国时期的军乐不见记载,然而应该是普遍存在的。冯梦龙《东周列国》第二十一回“管夷吾智辨俞儿,齐桓公兵定孤竹”谈到管仲与齐桓公率军攻打山戎,军至孤竹国界,遇大山顽石塞路,于是制作上山下山歌以鼓舞士气,使其努力向前,忘记疲劳。
《上山歌》为:“山嵬嵬兮路盘盘,木濯濯兮顽石如栏。云薄薄兮日生寒,我驱车兮上巉岏。风伯为驭兮俞儿操竿,如飞鸟兮生羽翰,陟彼山巅兮不为难。”《下山歌》为:“上山难兮下山易,轮如不兮蹄如坠。声辚辚兮人吐气,历几盘兮顷刻而平地。捣彼戎庐兮消烽燧,勒勋孤竹兮亿万世。”
很多时候,战争还直接携带乐工出征。《国语·晋语五》记载晋灵公率师伐宋时就携有乐工:(晋灵公)乃发令于太庙,召军吏而式乐正,令三军之钟鼓必备。赵同曰:国有大役,不镇抚民,而备钟鼓,何也?宣子曰:是故伐备钟鼓,声其罪也。乃使帝告于诸侯,治兵振旅,鸣钟鼓以至于宋。
战争催生战争音乐,也催生战争后方的闺怨音乐。《诗经·小戎》就是描写思念外出征战的闺怨诗: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
胡然我念之!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其中“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言念君子,载寝载兴”,道出了思念之盛,成为千古名句。